在1980年代多數人都不知道噶瑪蘭族的存在,甚至噶瑪蘭族後裔也不清楚或隱瞞身分。如何讓外界認識噶瑪蘭族、看見其獨特性,是族人嘗試努力的方向。隨著復名運動的推動,族群意識逐漸高漲,族人亦積極恢復、復振傳統文化,透過使用母語與母語教學、傳承編織技藝、重現傳統祭儀、公開展演等方式,凸顯噶瑪蘭族的特殊性,成為噶瑪蘭族復名運動的主軸與有力宣稱,而藉由這些文化復振活動,更加凝聚了族人的向心力與能動性。

母語與編織

族人從1991年開始加強母語的教學,透過學校、官方與民間一起推動。1991年,偕萬來女婿楊功明在宜蘭開設噶瑪蘭教室,於暑假舉辦噶瑪蘭夏令營,安排偕萬來教孩子噶瑪蘭母語。偕萬來即以此母語教材,1992年開始在新社國小教噶瑪蘭語。新社國小校長古月恆並爭取補助,邀請偕萬來和學者編寫噶瑪蘭母語教材。1996年,宜蘭縣政府也在公館國小開辦噶瑪蘭語教學,共有三星、利澤和公館國小五十餘名學童學習母語,由偕萬來、潘金英擔任「噶瑪蘭母語」講師。在此潮流下,流流社、加禮宛社等族人也在1996年一度跟著學習母語。
新社國小母語教學。(1992年12月9日攝)
公館國小噶瑪蘭語教學,召集三星、利澤和公館國小五十餘名學童學習噶瑪蘭語。(1996年3月21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新社國小校長古月恆爭取補助,邀請偕萬來和學者編寫噶瑪蘭母語教材。(偕萬來家屬提供)
宜蘭縣政府於84年度擬定鄉土教材噶瑪蘭語教學實施計畫,邀請偕萬來、潘金英擔任「噶瑪蘭母語」講師。(偕萬來家屬提供)
宜蘭縣鄉土教學噶瑪蘭文化研習營。(1991年4月13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縣內奇立板、流流、加禮宛等族人也跟著學習母語。(林天成提供)
噶瑪蘭族母語認證研習班系列活動。(2001年11月24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除了學習母語,族人認為噶瑪蘭族歌謠的傳承、傳唱也很重要。新社的祭師記憶許多首古調,偕萬來與潘金榮也致力創作詞曲,或改編阿美族、日語歌等曲子,重新填詞,在返鄉、祭典中吟唱,並作為教學使用。1996年,民族音樂學者吳榮順在流流社第一次聽到噶瑪蘭族音樂,甚為激動興奮。偕萬來邀請他為噶瑪蘭族祖先遺留,以及現階段仍在使用的音樂,整理出一套詳實而完整的曲譜。該年7月,吳榮順來到新社錄下23首民歌,其中8首屬於過去祭師治病儀式的一套組曲,另15首則是非儀式性的歌謠。在偕萬來的協助下,新社噶瑪蘭族歌謠的曲譜與歌詞翻譯在10月25日完成,並且送交新社國小展開噶瑪蘭音樂的傳習工作。1998年,吳榮順將噶瑪蘭音樂納入平埔族音樂紀實出版系列,8月回到新社,由潘金榮、潘金英及朱阿比不厭其煩地吟唱。除了23首民歌,族人同時再唱豐年祭儀當中的5首歌謠,也一起放進噶瑪蘭音樂專輯當中。語言學家李壬癸協助做語言上的錄音比對,將所有歌詞拼音及詞意解析一一系統化,讓這張收錄噶瑪蘭歌謠的專輯,在語言學和民族音樂學者的合作下,重新還原完整的音樂面貌。還原完整的音樂面貌。
族人、吳榮順、李壬癸等人合作完成的「噶瑪蘭族之歌」,收錄噶瑪蘭族古調與民歌。
1992年偕萬來在新社國小教噶瑪蘭語的教學手稿。(偕萬來家屬提供)
偕萬來作詞、陳健忠改編古調的「後山噶瑪蘭人返鄉尋根」詞曲。
噶瑪蘭人善用各種植物纖維織布,尤以香蕉絲織布最具特色,是珍貴的民族技藝。日本博物學家田代安定於1895年在宜蘭進行調查的筆記中,即繪有噶瑪蘭族的織布機圖樣。在文化復振的過程中,老一輩工藝師重拾地織機織布記憶,用香蕉絲編織傳統布匹;自1996年起,Abi(朱阿比)、Ibay(潘烏吉)與Ayok(潘阿玉)等工藝師,開始任教導新社部落婦女編織傳統香蕉絲,並赴全臺各地推廣這項文化資產。Abi阿媽說:「織布很辛苦,年輕人受不了這種苦。但是祖先要我做,這樣噶瑪蘭族才會興起來!」。
工藝師A'bi(朱阿菊,圖左)、Ibay(潘烏吉,圖中)與Abi(朱阿比,圖右)於1996年宜蘭縣政府舉辦的「刺桐花開了」系列活動中,在流流社示範、傳授香蕉絲織布技藝。
1998年平埔族研究學會成立大會上,展出噶瑪蘭族織布機、香蕉絲工藝文化。
在生活中實踐傳承,立德部落陳夏梅為孫子女示範編織技藝。(杜佤克.瑪蘇筮提供)
新社香蕉絲工坊於2005年成立,除了技藝傳承,更推動香蕉絲文化產業的發展。(廖英杰攝)
新社香蕉絲工坊於2005年成立,除了技藝傳承,更推動香蕉絲文化產業的發展。經過考證馬偕博士蒐藏、臺博典藏的噶瑪蘭新娘裙,以及學習織法,偕萬來大女兒偕淑月等族人復織美麗的傳統綴珠垂鈴新娘腰裙,重現傳統工藝與文化。
展示於工藝之家,江鳳蓮復織的噶瑪蘭新娘裙。(偕萬來家屬提供)
在復名10周年活動中,祭師潘烏吉和族人老老少少特別穿上新娘裙走秀。(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祭儀與展演

而在噶瑪蘭復名運動、主體性建立的社會過程中,傳統祭典儀式轉換成對外扮演展示噶瑪蘭傳統文化的角色,同時醞釀族群內部的意識覺醒,不僅是動員的機制與機會,亦是一種柔性抵制「被遺忘」的手段。在1987年豐濱之夜展演後kisaiz歌舞引起學界、社會大眾與傳播界注意,各地的邀演不斷。除了噶瑪蘭族復名活動、返鄉活動中表演,藉由官方的活動,kisaiz以嶄新的劇場形式,在當代舞台上演,接續出現在國家劇院、文化中心、文化節慶、原住民活動中,近年也成為新社國小鄉土教學的歌謠教唱活動內容。耆老、婦女、青年不辭舟車勞頓,到臺灣各地表演傳統歌舞、手工藝或飲食文化,族人透過頻繁的演出,與各地的族人建立網絡、認同、獲取支持,也藉著表演一再訴說噶瑪蘭族的祖先因為漢人開墾而被迫離散的歷史,宣稱噶瑪蘭族存在的事實。
在1991年恢復豐年祭之前,噶瑪蘭族與阿美族合辦聯合豐年祭,族人亦穿著阿美族服飾。(圖為1991年豐濱鄉聯合豐年祭。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新社部落於1991年恢復豐年祭,與阿美族合辦,當時族人的穿著還是維持阿美族特色。(1991年8月20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qataban(豐年祭)是指噶瑪蘭人成功獵殺敵對族群人頭後所舉行的慶典,主要目的在於祈求穀物豐收。日治時期禁止公開舉行qataban,加上族群關係改變,使得噶瑪蘭族這項傳統祭儀中斷多年。1978年以阿美族為主的豐濱鄉開始舉辦豐年祭,新社村的噶瑪蘭人多參與豐濱鄉的聯合豐年祭或附近東興部落豐年祭。1993年新社復辦qataban,邀請宜蘭、花蓮北埔、臺東長濱等各地族人參加,強化族群的認同與凝聚。這次祭典吸引許多電視、報紙記者擠進這個小聚落,透過媒體報導,擴大了噶瑪蘭族認同的圈子。類似qataban的儀式活動也在返鄉、慶祝活動中表演,而天主教亦有其qataban的活動。從傳統的qataban(豐年祭)、laligi(海祭)等祭儀復興,乃至接受機關團體邀請,這幾年在傳統文化復振的共識下,由頭目主導邀請祭師們在重大活動的公開場合中祭祖,形成頭目與巫師的特殊組合。噶瑪蘭人的祭祖成為一種行動,為個人或群體社會實踐的過程。
新社在1993年復辦豐年祭。(1993年8月17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1993年8月17日,新社部落主辦噶瑪蘭豐年祭,首度邀請宜蘭鄉親共襄盛舉,宜蘭鄉親一到入口牌樓,新社族人即以鞭炮、擁抱相迎。(Bauki Angaw〔潘朝成〕攝)
1991年花東族人返鄉尋根,事隔兩年,新社復辦豐年祭,邀請宜蘭族人參加,讓宜蘭鄉親至為興奮。壯圍東港村村長潘英才馬上召集族人組團響應,並致贈「噶瑪蘭之光」牌匾。(1993年8月17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宜蘭加禮宛社陳秋香在豐年祭會場吟唱「噶瑪蘭的流離史」,如泣如訴,打動所有鄉親。(Bauki Angaw〔潘朝成〕攝)
每年初春到炎夏間,花東噶瑪蘭族聚落會在海邊舉行海祭,在大峰峰、樟原與立德,海祭叫laligi,新社則稱sasbo。圖為1994年6月大峰峰部落海祭,胡籠爻頭目將祭品放在香蕉葉上面對大海,祭拜海上的神靈與祖靈。(Bauki Angaw〔潘朝成〕攝)
1997年新社豐年祭。(羅濟昆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新社在1996年恢復傳統海祭,以豬肝和豬心在海邊漲潮時spaw。以往僅限於男性參加的海祭,也打破性別禁忌,成為全體共同參與的活動。(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2002年5月18日舉行的噶瑪蘭族傳統祈雨祭。(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mtiu為去世不久的族人進行patoRqan(超渡祭),是族人重要的生命禮儀。(1994年10月13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mtiu為陳永昌校長進行patoRqan祭,儀式完成後,mtiu需要水浴淨身。(1999年3月24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mtiu在Api家舉行之pakalabi(祭師年度祭儀)。(2004年11月11日攝。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1996年,kisaiz以舞台劇形式在國家音樂廳演出。(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kisaiz以現代劇場的方式登上國家舞台,重現噶瑪蘭文化。(1998年「我們都是平埔族聯合音樂祭」於中正紀念堂。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kisaiz演出由Api(朱阿比)與Ipai(潘烏吉)兩位資深祭師帶領,加上婦女會家政班等四十幾位婦女演出。每次演出前的介紹,都會述及族人遷徙的歷史,呼籲各界重視即將消失的噶瑪蘭族文化。(圖為花蓮石雕藝術季的演出。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祭師在重新創造kisaiz劇場展演的過程中,把所知且會唱的kisaiz儀式歌舞視為一種共享的知識,傳授給族人,也會到小學教唱。在1997年的臺北市原住民文化季,呈現噶瑪蘭族文化傳承的成果。(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
2005年於原鄉宜蘭綠色博覽會演出。(偕萬來家屬與親友提供)